蔡昉:人力资本改善减速 致经济增长后劲不足

(记者 盛梦露)人口红利消失后,中国经济保持增长靠什么?很重要的因素是人力资本。但数据显示,这一因素的后劲正在减弱。

  2011-2020年,中国新成长劳动力、人力资本总量平均以每年1%的速度递减;劳动力转移减速,农村向城市转移的16-19岁人口数量在2014年达到最高点,之后即开始负增长。

  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蔡昉在1月10日举行的“第七届中国经济前瞻论坛”上,作出如上表示。

  全要素生产率增速放缓

  研究表明,中国劳动生产率增速放缓。蔡昉举例称,“大企业联合会”的一项研究显示,2007-2012年中国劳动生产率的提高速度是每年9.5%,在2012-2013年降到了7.3%,到2014年继续下降至7%。

  这一趋势的重要背景是中国人口红利的消失。蔡昉称,在2010年中国的劳动年龄人口到达最高点,此后就是连续的负增长,每年以几百万人的速度减少,彻底改变了中国经济长期以来的劳动力无限供给,甚至是过剩的状况。

  人口红利的消失意味着中国传统的经济增长源泉的弱化,比如劳动力数量、劳动力转移速度、资本报酬率等均有所下降。与此同时,要保持中高速的经济增长,必须找到新的经济增长源泉,“但我们看到,一些新的、可持续的、支撑中国经济未来发展的经济增长源泉也在弱化,最典型的就是全要素生产率”。

  劳动生产率主要靠三个东西支撑。第一是全要素生产率,第二是人力资本,第三是资本劳动比,即每个工人能够支配的资本、设备、机器等等。这三个因素中最主要影响劳动生产率、且最可持续的还是全要素生产率。全要素生产率在劳动生产力下降中,起到决定性的作用。

  蔡昉表示,全要素生产率下降在劳动生产率下降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。全要素生产率(TFP,也称总和要素生产率)是产量与全部要素投入量之比,一般的含义为资源(包括人力、物力、财力)开发利用的效率。

  “我们的测算显示,中国的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速从1995-2009年的年均3.9%下降到了2011-2015年的年均3.1%,再往前预测,也就是在“十三五”时期,2016-2020年会下降到2.7%,虽不剧烈,但是下行的趋势”,蔡昉说。

  劳动力转移减速

  蔡昉认为,导致全要素生产率增长下降趋势的主要因素之一是劳动力转移减速。

  全要素生产率由不同的因素构成,一般认为包括技术进步、创新等等,此外,有一个很重要的部分就是“资源的重新配置”。蔡昉解释,在农业剩余劳动力大量存在的情况下,那些劳动力没有得到充分利用,把它转移到生产力更高的地方,就带来资源重配置效率。

  蔡昉表示,全要素生产率对经济的贡献中约一半是来自劳动力转移,“我们做了一个分解,2009年的时候,全要素生产率对中国GDP增长速度的贡献是17%,而这17%中,资源重新配置、劳动力转移的效果占了8个百分点”。

  但劳动力转移的增速在近几年快速下降。蔡昉列举,2009年中国外出农民工的增长速度约为4%,而2014年是1.3%,2015年基本上是零。

  为什么增速会减慢?蔡昉称,一个原因是经过多年的劳动力大规模转移,农业劳动力比重已经降到比较低的水平。“据我们的估算,目前2014年的数是19.1%。同时农业中这些人年龄较大,大部分在40岁以上,再转移的可能性不大“。

  此外,新增劳动力中的主力在减少。数据显示,目前向外转移的人口主要是农村的中学毕业学生或者中学辍学学生,大体是16-19岁的劳动年龄人口,“我们发现这部分人,无论从户籍的口径(算),还是从常住人口的统计口径(算),在2014年的时候,达到了最高点,此后开始负增长。因此未来我们外出劳动力的增长速度明显减慢,这是导致全要素生产率减慢的一个重要原因”。

  应该怎么应对?蔡昉认为,需要通过户籍制度改革,推进户籍人口城镇化。中央做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决策,就是必须在2020年达到有45%的户籍人口城镇化率,这个推进会非常有利。

  但蔡昉提醒,很多城市包括北京都不希望扩大户籍人口的规模,如果只是为了达到这个目标,最后把户籍人口城镇化的任务全落在了小城镇上,那没有什么意义。“那也是好的,但是解决不了全要素生产率持续下降的问题”,蔡昉说。

  人力资本改善减速

  蔡昉表示,影响全要素生产率的另一重要因素是人力资本,但目前中国新增劳动力的数量、质量增长皆减弱。

  过去,中国人力资本改善速度比较快,靠的是新成长劳动力数量增长比较多,受教育程度明显高于存量的那部分劳动力。“这部分人不仅补充了劳动力数量,更重要的是补充了人力资本”,蔡昉说。

  但现在新成长劳动力增长速度已明显放慢,从2011年到2020年区间,新成长劳动力总量以每年1%的速度递减。同时,另一个数据显示,中国的人力资本总量,即劳动力总数乘以每个人平均的受教育年限,在2011年-2020年之间,每年也以1%的速度递减。“它导致我们人力资本的改善速度放慢,甚至有倒退的趋势”。

  为了应对这种趋势,蔡昉认为,中国需要以更大的改革推进教育。第一,到了这个阶段,必须把义务教育阶段扩大到更大的范围,不仅是小学、初中,往上要扩大到高中,往下要提前到学前教育阶段,只有这样才能明显提高人的受教育年限。

  第二,改善教育质量。必须改革,通过竞争提高教学质量,改善人力资本,让人力资本转化成生产力的转化效率更高。

  第三,改善大量的劳动力存量。过去靠增量改善总体教育水平,今后增量越来越小,必须通过培训、终身学习以改善劳动力的存量。

  除了上述两个因素,蔡昉认为,投资率过高和产能过剩、创造性破坏的过程被遏止,也导致了全要素生产率增速的下降。解决的主要办法分别是调存量结构,即供给侧的结构性改革;和妥善处置好“僵尸企业”。